只消一眼便知,你是起点,你是归途。
いち。
尤其到了夏天,愈发觉得自己喜欢吃糖了。各种果味儿的,花花绿绿搁在口袋小包里一直背着。
有意无意总爱往嘴里塞两颗,有次跟老妈视频,她看着我一个劲儿里往嘴里数落了一顿。"都是大姑娘了,怎么还吃糖,再吃牙齿都坏掉了。"
她说的我都听进去了,或多或少克制着。
姐姐那天回来还给我带了一大包软糖,我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,但又想到妈妈的话,最近的牙齿是有点隐隐作痛,又转身塞了回那人怀里。
"怎么了宝宝,不想吃糖了?"
我摇摇头。"妈妈说吃多了不好。"
凯莉笑着拆开了一包递到我手里,"没关系,吃一点有什么关系呢,我会监督你好好刷牙的。"
我犹豫了片刻,还是接了过来。
当时我就彻底明白了,我如果以后变成了好吃懒做对欲望没有节制的人,一定是王凯莉惯的。
正坐在一起看电视,她却像懒猫一样窝在我旁边,我不甘示弱地把腿搭在她腿上。后来不知怎的就亲到一起去的。
良久,我被吻得还有些迷糊。她在那里兀自嘟囔:"嘴唇是蓝莓味的,小舌头是橘子味,牙齿是草莓味的。"
嗯……就会瞎说。
に。
高二以后,我们分了班,我选了理,凯莉选了文科。我
们不再是同位了。
我一直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,经常徘徊在从凯莉的班门口到我们班门口的走廊,我很希望她能出来跟我说说话。但是一次也没有。
我以为我们一年的友谊就要走到尽头了。
直到后来我才有些觉察,我的贪心,已经无法止于友谊了。
那段时间到教师节,班里联欢大家要给老师们表演节目。我高二的同位是个比较open乐观的女生,唱歌的时候闷着烟嗓。她说我的声音很好听,希望可以跟我一起唱首歌。
那个周末我就去了她家里一起选歌。她的房间很酷,有吉他,架子鼓,还有一些滑板之类的,在我看来是男孩子比较喜欢玩儿的东西。
尤其特别的事,她的书架,床头,墙上摆了好几张跟一个女生的合照。
我随口问了一句:"这个是你妹妹吗?"
她笑了笑:"这是我女朋友。"
我点了点头,"她很可爱。"
后来她就打开电脑开始一首一首地播放让我挑选觉得容易驾驭的,可是我的心思没有在那上面,长久以来凯莉跟我,那种说不出来的关系,是否有一样的解答?
"你怎么确定喜欢她的呢?"我还是忍不住问了。
她抬头看了我一眼,起身抱起着她的吉他。"喜欢不都是一样的吗?"
我有些疑惑地偏头盯着吉他的弦。
"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去想她,看到什么有趣的景色,经历了什么好玩儿的事也都想让她知道。会忍不住想靠近,想去揣摩她的想法,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……这些喜欢一个人的表现,不都是一样的。"
我没有说话,她开始拨弄吉他。
好听极了。
さん。
9月是夏天尾声,南方走的慢些,北方走的很快。
在学校的礼堂,我们办了一个小型的晚会。我原本选了一首《红豆》,但是同位讲这首太悲伤就改成了《那年夏天宁静的海》。
【那年夏天我和你躲在
这一大片宁静的海
直到后来我们都还在
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
今年冬天你已经不在
我的心空出了一块……】
明明,这也不是什么喜庆的歌。
我却坚定了我的不确定。那天晚上放学我执意地跟了凯莉,直到她转身走到我面前。
"跟着我做什么,你家不住这边。"
"我想陪你……"我低下头鼻尖有些酸。
"你说什么?"
我低着头声音颤抖着喊,"你不要不理我!"
随即就哭了出来了,我当时觉得实在丢人得很,就一直低着头不肯抬起来。
凯莉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抬手覆在我的头上轻轻抚摸着。
"我知道了。"
她说,我知道。
し。
从小就晓得一句话:我们可以追求快乐,但是有些快乐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就在端午前,我在王凯莉的无原则的纵容下一直肆无忌惮地吃糖,吃出了一个大牙洞。
约了牙医的那天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,心里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一大串的数落的。
"芬儿啊,你都是个大人了,怎么有些事说了还不听……跟你说吃糖对牙齿不好,女孩子还容易发胖,就是不听……巴拉巴拉。"
我一边应着,一边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。
医生很好,很有耐心。我很怕打针,但是已经牙洞太深已经露了牙神经,要切开有些疼,医生联系我打麻药。
我就自己一个人挂号,拿药,又跑回了那个"多功能躺椅"上。
自己去看病也不是什么难事。
医生说要把一颗牙神经杀死,问我同不同意,如果不处理的话以后还会疼。我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点了点头。
打麻药的时候是钻心地疼——但是还是可以忍住的。
终于折腾到下午自己又打车回去了,这件事没有跟姐姐说,打算一直瞒着她。她要是知道我因为她惯着我吃糖来看牙医,肯定会自责。
这本来就是我任性,妈妈的话我也都听进去了。我思量着鼓励自己以后要做一个坚强成熟的人。
在回去的路上有些堵,没有准点回去。电话就来了。
"宝宝,怎么不在家?我想你——快回来啊。"
我怎么都没搞懂,当年高中那个高冷傲娇的冷艳女神,怎么变得这么粘人爱撒娇。
"路上有些堵车,我马上就到家了。"我抬头看了看,前面还是有很多车排着。
"嗯,马上就到六一了,宝宝想要什么礼物?你还小,还是要过节的。"
一瞬间感觉自己绷不住了,之前从医院出来往自己脑子灌得励志鸡汤全都洒了出来。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希望可以更坚强的面对以后的困难。本以为自己筑起来的牢固的盔甲却因为她的一句话,溃不成军。
我的委屈一下子奔涌出来,当着出租车司机的面对着电话嚎啕大哭:"呜呜……
姐姐,我……我的一颗牙死了!!"
ご。【K】
在沙发上预备好薄毯子,洗干净樱桃摆好,西瓜要用圆勺挖好放在小碗里浇上牛奶。
电视调到宝宝最喜欢的《越狱》第五季,这还是特意托付王地凤去好莱坞拍片子的时候,走了好几层关系才搞来的。
小孩委屈得不行,打着打着电话忽然就断了,大概是手机又没电了吧。
慰问的工作都准备好了,坐在沙发上不时地看看手机等着艳芬。
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动静,我穿好衣服戴上口罩,兜里揣着报警器打算去小区门口接她。
到小区门口才明白,得亏我下来了,小迷糊忘了带门口的通行卡。这个社区防范过好了,没有卡必须得有人出来接才行。
我远远地看着她躲在地上,我咳了两声,她才抬头激动地站起来,回头对着那辆出租车喊了一句。
"我姐姐出来接我了!谢谢师傅陪我,再见啦——路上小心。"
我跟门卫打了声招呼,给看了通行卡才让小孩进来。
一路上我故意冷着脸。
她倒开始自言自语了:"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……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,手机没有电了。"
我紧紧拉住她的手。"怎么就不会让司机或者门卫给我打个电话。"
"你是明星,不能随便把你的电话给别人……"
"唉。"这就算是栽了。
回到家,小芬芬坐在沙发上吃着樱桃,就着西瓜看美剧。
好像下午哭叫着牙归西的傻妞不是她一样。
还是没有长大的小孩。
不让你长大了。